北威尔士古堡群——长腿上的铁箍

1282年，被人们称为“长腿爱德华”的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征服了威尔士。为巩固英格兰王室对威尔士人的统治并向西阻止爱尔兰人对英格兰的跨海进攻，他历经数十年苦心经营，构筑了一个被称为“北威尔士铁箍”的城堡群。

时至今日，英格兰“长腿”国王爱德华一世修建的一连串遍布北威尔士的巨大城堡，仍然像700年前一样雄伟壮丽，震人心魄。

从康威古堡附近的停车场走出来，首先进入人们视野的是一个高大的铁路路堤。路堤下面是一条很长的人行隧道，以方便今天的人们进出城堡。通过隧道之后，古堡就完全呈现在了人们面前。举目四望，只见古堡西北倚靠浅山，东北紧临河道，南侧俯瞰一片峡谷。几座从草皮之中冒出来的巨塔则从侧面将城墙连成一片，构成一座宏伟而完美的黑色建筑。如果你了解历史，站在它跟前感受到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建筑本身带来的震撼了。你会理解，1283年，爱德华一世为什么要兴师动众修建这座巨堡了。

事实上，这是一件可怕的武器。

诺曼底人与威尔士

在爱德华修建康威城堡前的两个世纪，法兰西诺曼底公爵威廉，纠集诺曼底贵族和法国各地骑士，在教皇的支持下入侵英格兰，并战胜哈罗德，加冕为英格兰国王。这就是英国历史上的威廉一世，也称“征服者威廉”。英格兰在被诺曼底人征服后，旧的贵族大部被废除，土地被没收。威廉把没收的土地大部分赏赐给他从诺曼底带来的臣子们。这些人形成了占有大片土地的封建领主，英国的封建庄园制在12世纪上半期最后确立。

诺曼底人在征服英格兰的同时，也前进到英格兰和威尔士之间的边界地区，在那里及威尔士东部建立起贵族统治。当时威尔士西北部尚未被征服，来自诺曼底的新封建领主们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土地，侵占威尔士更多的土地，役使被占地的威尔士人。他们的无休止的扩张遭到了威尔士人的不断反抗。

在1210年代以前，威尔士人的反抗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1215年6月，英格兰的封建贵族在伦敦聚集，挟持英格兰国王约翰。约翰被迫赞成贵族提出的“男爵法案”，签署旨在由贵族限制国王权力的《自由大宪章》。而就在贵族离开伦敦各自返回封地之后，约翰立即宣布废弃大宪章。随后英国即陷入内战，约翰也于1216年死去。

在此混乱状态之下，威尔士的贵族们看到了机会，他们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财产和权力。在过去，威尔士的反抗都失败了，因为这些反抗最后往往都变成内部的互相残杀，而英格兰作为一个高度集权的君主国，却能保持自己行动的一致性，很容易就能将反抗者击溃。不过，这一次明显不同了。

威尔士西北部高山云集，英格兰统治者一直未能将这里征服。就在英国陷入内战的时候，统治这一地区的卢埃林·阿普·约尔沃思公爵（后人称其为大卢埃林），统一了威尔士各地的贵族，带领他们夺回了边界地区被占的一些土地。1218年，约翰国王的继承者——年仅11岁的英格兰国王亨利三世，被迫承认大卢埃林为“威尔士公爵”。以后，大卢埃林通过熟练的政治手段和强大的军事力量，又历经他的儿子戴维兹，到他的孙子卢埃林·阿普·格鲁菲德（后人称其为小卢埃林）的时候，威尔士取得了相对独立的地位。但是小卢埃林生不逢时，盲目自大而好战的威尔士公爵偏偏碰上了少有的军事强人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最后，爱德华夺取了威尔士全部的土地，并处死了小卢埃林。

当爱德华取下小卢埃林的头颅之后，他在小卢埃林以前的统治腹地修建了四座巨大的城堡：康威城堡、卡那封城堡、哈勒赫城堡、博马里斯城堡。当时以及在那之前，这四座城堡都是英国最宏伟最先进的城堡。

四大古堡

位于威尔士东北地区的康威城堡号称北威尔士古堡群中最美丽的古堡。城堡始建于1282年，1287年落成。它是爱德华一世“北威尔士铁箍”中最早建成的要塞，也是爱德华一世征服威尔士的大本营。

康威城堡东侧雄踞河西岸伸出的岬角之上，与东岸伸出的岬角正好形成扼制河道的关隘。东西岬角上建有三座大桥。正中为建于1826年的圆塔式人行吊桥，它由桥梁大师托马斯·泰尔福特设计，构造精巧，在河面之上形成一个优美的跨越；南侧为建于1848年的方塔式铁路桥，与中间的吊桥相比，其桥墩显得比较粗大和笨重，但却也独具魅力；北侧为建于1968年的公路桥，该桥是为保护泰尔福特所建的宽8英尺的吊桥而建，是目前连接两岸的主要通道。虽然修建年代、设计风格和用途各不相同，但这三座桥梁的外观却与城堡十分协调，仿佛为城堡主体建筑的自然延伸。

城堡的外部，是八个从城墙里突出来的巨大的圆柱形塔楼。它们每一座都有七层楼高，直径达30英尺；为了可以相互支援，各个塔楼们都挨得很近，整个城堡看起来就像一座塔楼的组合物。城堡的外面是一座由围墙环绕的小镇，当时这里聚集了大批来自英格兰的移民：他们热衷于这片新征服的土地，并为获取利益而来。同时，所有的这些建筑物外面都涂抹了灰泥和石灰，显示出它们的外来者身份。

城堡的耗资之巨让人咋舌。在五年的修建过程中，康威城堡的营造经费相当于整个英格兰政府一年的税收总额。它不但在人工和技术上远远超过了当时格温内思郡内已经建造的任何工程，而且花费了这块领地一个世纪都创造不出的财富。没有人想再继续修建如此宏大的城堡了；至少在康威城堡，没有人想这么做。可谁也知道，爱德华又在周围建造了三个相同规模的城堡。

哈勒赫城堡是北威尔士古堡群中最壮观的古堡。城堡始建于1283年，1289年落成。它的作用很简单：锚定格温内思郡的西南地区，就像康威城堡盯着它的东北地区一样。

哈勒赫城堡位于北威尔士利恩半岛南侧，西向爱尔兰海。整座城堡高耸于一座距离海面200英尺、裸露出岩石的礁崖之上，俯瞰着湛蓝的海湾。

城堡的主体呈矩形，面积较康威城堡稍大。城堡四边高大的墙体之外，又围有一道外城墙。城墙四角建有高大的圆形碉楼，城堡西侧临海，陡峭绝壁成为天然的屏障。东、南、北三侧为高崖，易守难攻。东侧为城堡惟一入口，一条狭窄栈桥从高悬的城门口垂下。城门设施更是设计精妙，它建有一座双塔大门楼，门楼凹进墙体，同时，又凸出一座双塔小门楼，大小两对门楼构成一个封闭廊道，十分类似中国古代城门的“瓮城”构造。门楼设有三道吊闸，留有射箭孔和倾倒滚烫液体的孔洞，形成了严密的城门防护体系。

在城堡里面的内墙上，建有英国最雄伟的城楼。这里既是领主贵族和卫戍军队的住所，也是抵抗外部进攻的坚固防线。1294年，威尔士起义者曾经进攻过这里，并将城堡包围了很长时间，而据守城楼的37名英格兰士兵始终没有让他们攻进堡中。今天，一条宽达两英里的沙滩带将这座位于海边礁崖之上的城堡与海洋隔离开来，但它险峻的位置仍带给人们一种令人难忘而浪漫的视觉冲击。

卡那封城堡是北威尔士古堡群中最着名的古堡。城堡始建于1283年，位于北威尔士利恩半岛北侧，据守梅奈海峡的西口。

像哈勒赫和康威一样，卡那封城堡也坐落在海边，甚至海水涨潮的时候船都可以进来；而与它们不同的是，这座城堡修建在一个半岛的平地之上，而半岛周围为水所包围。城堡沿着海港伸展了三个足球场那么长的距离，并被高达36英尺的幕墙完整地环绕了一周。

现在的卡那封城堡坐落在那个古老移民小镇的南边，城堡东西两端与小镇的城墙连接，一同构成一个坚固的防御整体。城堡北侧正中的“国王门”是城堡的惟一入口，进入城堡为一片巨大的草坪。城堡西侧的高塔名叫“鹰塔”，紧邻海峡，扼守着峡口的闸桥，为王室驻跸之所，里面装璜精美，并陈列有与历代威尔士亲王有关的物品，包括几十年前查尔斯亲王坐过的石板王座。“皇后塔”与鹰塔相邻，现为威尔士皇家燧发枪手军团博物馆。城堡东侧的高塔名叫“了望塔”，俯瞰着古城的城堡广场。

博马里斯城堡是北威尔士古堡群中最奇特的古堡。城堡始建于1295年，城堡与哈勒赫城堡一样，同为英格兰着名的军事要塞建筑师詹姆斯大师设计和督造。

博马里斯城堡建于安格尔西岛东北岸一块低地之上，隔着麦奈海峡与有着“北威尔士首府”之称的班戈和有着“北威尔士堡垒”之称的康威遥相呼应。在爱德华时代，这里是安格尔西岛的主要渡口，直到今天，人们还利通过它先到霍利黑德，然后再坐船去爱尔兰。1295年，博马里斯城堡开始开工，后来由于建筑资金告罄，断断续续修了37年，却一直没有完成。

现在的博马里斯城堡看起来相对低矮。整个城堡呈正方形，布局对称，周围被护城河环绕。护城河里面是一个八角形的外围幕墙，包括十五座小塔，刻意修建的比较低，以便与较高的内墙形成交叉火力。再往后大约60英尺是城堡的主体，包括35英尺高的幕墙，六个巨塔以及两个相对的巨大城楼。这些塔和城楼有意要在数量和尺寸上同哈勒赫堡相当，但是没有一个是完工的，也没有一个塔能建到一定的高度。

“长腿”带来的铁箍

事实上，像哈勒赫和康威这样的城堡，不只在威尔士是外来的入侵建筑，对于整个英国人来说它们都是外来物。

在9世纪时的欧洲大陆，城堡们开始沿着隆河和莱茵河发展起来，最初是小山上用木栅围墙将一大块相连的区域（城堡外围）环绕起来构成堡垒，之后是又增加了有木栅内围墙保护的木塔。

到10世纪的时候，法兰西的骑士们发现，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构筑这种复合物。通过奴役强征而来的占领区居民，他们可以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为自己修建一座结实的堡垒。有了这样的据点，他们就可以派遣骑兵出去保护或压迫乡下的居民，完了还能及时赶回来吃饭。

那些被证明成功的堡垒随后会被用石头重建。到13世纪，木栅也变成了厚厚的幕墙，附着连接在高塔之间，而原来建筑在土墩之上的小塔也演变为高大的塔楼。

作为占有和威吓的手段，诺曼底人又将城堡传入了英格兰和威尔士。到12世纪晚期，格温内思郡的贵族们也开始修建城堡来保护他们自己免遭诺曼底人的入侵。

爱德华征服威尔士后，他开始最大规模修建这样的城堡，作为统治和镇压威尔士人的大本营。以卡那封城堡为例，爱德华一开始就打算让它即成为一座攻守兼备的城堡，又是一座象征英格兰王室统治权威的宫殿。

当时的威尔士人，相信《不列颠诸王史》里的格雷戈里所说，认为卡那封就是当年亚瑟王时代威尔士帝国的所在地。爱德华征服威尔士后，就宣称卡那封为他的新的威尔士政府的所在地，希望藉此加强对威尔士人的统治。像在康威一样，爱德华将来自英格兰的移民小镇用围墙围起，并禁止威尔士人接近。

为巩固卡那封作为威尔士中心的地位，城堡建成之后的第二年，爱德华和他的家人就住到了里面。不久，他的妻子埃莉诺在这里给他生下了第一位王子。那个孩子后来成为历史上的“卡那封爱德华”，并在1301年被他的父亲“长腿爱德华”封为威尔士亲王。说起这个，中间还有一段有趣的典故。

传说当时爱德华一世虽然已经征服了威尔士，但是威尔士的原有的贵族们仍有很大的势力。他们要求爱德华册封一个在威尔士出生、而且不会说英语的人为威尔士亲王，否则将不予承认。聪明的爱德华于是将皇后接到威尔士的卡那封生产，刚出生的王子就符合了即在威尔士出生、又不会说英语的条件，于是爱德华马上就宣布其为威尔士亲王。威尔士的贵族们无话可说，只好承认了威尔士亲王的地位。

后来，卡那封爱德华即位为英格兰国王，成为爱德华二世。此后，英格兰国王的长子一生下来就会被封为威尔士亲王，然后再继承王位。这个传统一直沿袭到今天。

英明也好，残忍也好，长腿爱德华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像几百年前亚瑟王统一不列颠一样，将不列颠统一在英格兰王室之下。他要让人们，尤其是威尔士人相信，他就是新的亚瑟王，他完全有能力建造一系列新的卡默洛特（传说中亚瑟王的宫殿所在之地）。今天，他所建造的那四个巨大的城堡早就丧失了它们进行暴力统治的能力，但是它们依然保持着那种让人敬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