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杀敌”,干了哪三件事?
究竟梁氏有多厉害,一看朝廷的封号就明白了。韩世忠其他三位妻子,或被加封为“秦国夫人”,或被追授“蕲国夫人”,显然是跟丈夫吃现成的。梁氏则截然不同,她用赫赫战功,换来朝廷隆重的封赠与慷慨的旌表。不但其他三位夫人的政治待遇她都有,此外,又被额外封为“杨国夫人”,这等于是“两国夫人”,一身兼领双俸。根据宋朝祖制,女性严禁干政,但朝廷依然为梁红玉开创了一个先例——赐功臣之妻爵禄,“功臣妻给俸,自杨国始。”韩世忠这四位妻子,为什么梁氏格外拔尖儿呢?她独享“内中俸”,当然很体面;殊不知,这个女人所承受的惊涛骇浪,远远地超出了外界的想象。
据说,有人向胡适先生索求墨宝,他总是写四个字送人:“功不唐捐。”意思无非是鼓励人家勤恳用功。天下没有白流的血汗,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这句话,送给梁氏恰如其分。《宋史·列传》有她的身影,其他资料也补充了一些“巾帼奇勋”。梁氏总在朝廷最危急、战事最紧张的关头,飒爽英姿地站出来。李心传所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总共提到她三件大事。这些事儿,件件都滚在刀尖儿上,别说女人了,就是七尺男儿,恐怕都很难做到。
第一件事,舍身平叛。
建炎三年,也就是1129年三月,南宋朝廷“窝儿里斗”,御营统制苗傅、刘正彦等人,在临安发动叛乱,杀死了宦官康履和枢密使王渊等百十人,还明火执仗地逼迫赵构退位,并挟持隆祐太后垂帘听政。韩世忠会同张俊,起兵勤王,可是,他有点“投鼠忌器”——临安城里,还押着夫人梁氏和儿子。人质在叛军手里,还能放开手脚打仗吗?
被苗傅软禁的梁氏,为了脱身,便谎称招降韩世忠。临行前,她特意进宫,向隆祐太后交了实底。随后,她“驰出都城……一日夜会王(韩世忠)于嘉禾。”女人披头散发,气喘吁吁,一昼夜飞奔了几百里,她带来临安城里的重要情报,比如,赵构如何被挟持,苗傅、刘正彦有什么最新动向,隆祐太后的真实意图等等。摸清了这些底细,等于叫韩世忠算吃下一颗定心丸,这样,就可以有的放矢地部署军队了。平叛结束之后,朝廷论功行赏,韩世忠升任“检校少保、武宁、昭庆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梁氏也从此变成了双料“国夫人”。
第二件事,鼓震金山。
这段故事,非常有名。京剧《抗金兵》和《宋史·列传》的记载没什么区别:建炎四年,也就是1130年三月,韩世忠在京口对阵将金国名将——兀朮。梁氏协调各路宋军,在金山江上“亲执桴鼓”,指挥作战。八千精兵,将金兀术的十万军队,死死地围困在黄天荡里。
为了打好这一仗,韩世忠和梁氏相约,妻子在中军楼船上指挥,丈夫带兵分割截杀金国军队。在火光冲天、箭如飞蝗的战场上,梁氏泰然自若站在高处,俯瞰大江,她挽起袖子,抡开鼓槌,为韩世忠及其部下擂鼓助威。隆隆的鼓声响彻长空,梁氏眉梢高挑,眼里闪耀着亢奋的光彩,她早把生死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熊熊火光,映红了这位英姿勃发的女将,宋军弟兄们,甘愿为她拼死效命、冲锋陷阵……
黄天荡合围,宋军占了绝对上风!不可一世的金兀术,差点儿死在长江的芦苇丛里。现代人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是,历代战争,无论受害者,还是反抗者,都没有离开女性。恐怕不会有人在意梁氏做没做过妓女,更没有人对她沦落风尘的岁月指手画脚了。其实,爱国者从来不计较出身,只要你的作为,于国、于民、于时代大有裨益,中国人就舍得为浪子立祠,给妓女烧香。黄天荡一仗,梁氏打出了供奉自己的牌位。
第三件事,驻防楚州。
绍兴五年,即1135年三月甲申,韩世忠出任淮东宣抚使,移屯淮东楚州。梁氏作为随军家属,一同赴任。说起来好听,驻屯楚州;其实,那是一片荒蛮之地。连现成的住处都没有,一砖一瓦还得自己张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十七)记载了夫妻俩率部拓荒的细节:“时山阳残弊之余,世忠披荆棘,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其夫人梁氏亲织薄为屋。”《宋史·韩世忠列传》也给出了相同的说法。按照常理,梁氏贵为秦国夫人、杨国夫人,根本用不着和大头兵们搅和在一起。但为在楚州站稳,她必须跟随丈夫,和那些士兵弟兄绑在一块儿,吃糠咽菜,开疆破土。
梁氏素面朝天,发髻蓬松,她望着热火朝天的军营,快慰地笑了。贵妇的明眸,点燃了上上下下的工作热情。她漂亮的嘴唇,远远地招呼一声,那优雅的手臂,轻轻地挥舞一下,成群的士卒便闻风而动。韩世忠有大将之才,他非常清楚,妻子一个眼神抵得上千万支森严的将令。这就是表率垂范,焕发出的人格魅力。女人做事,能叫男人“心中点头”,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