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录六卷

晨风阁丛书本 王忠愨公遗书本

【解题】：

清王国维撰。中国之有纯正之剧曲，肇端于宋，而人盛于元明。顾自来文人辄鄙夷之不屑为，故三朝史志无著其书于目者。此编力惩前人之失，杂采《武林旧事》、《辍耕录》、《录鬼簿》、《太和正音谱》、《也是园书目》、《新传奇品》、《曲海目》、《元曲选》、《六十种曲》及所闻所见，无不备书，即作者仕履及前人评骘之语，亦必依类辑入，其体例与姚梅伯燮之辑《今乐考证》全同。姚书之成，前于此书八十年，然传世则在此书印行之后，此书草创时固未知前有姚氏书也。全书为部凡五：一曰宋金杂剧院本部，二曰杂剧部，三曰传奇部，四曰杂剧传奇总集部，五曰小令套数部。纲举目张，有条不紊，足为后学准绳。然时至今日，山林岩谷之藏，日出不穷，可据以补苴此书者，不胜枚举，兹姑录此书舛误之较著者：一曰重出，如《珊瑚玦》乃周穉廉撰，穉廉自号可笑人，同卷又别出可笑人撰《珊瑚玦》、《元宝媒》二本，可谓失之眉睫；又如《环翠堂乐府》乃汪廷讷所撰传奇之总称，而套数小令部又收之，盖误以为散曲集矣。二曰失考，如《香囊记》乃邵燦作，《锦笺记》乃周履靖作，《犊鼻裈》乃李栋作，录中失载其名氏，今据《宜兴志》、《夷门广牍》及李栋所著诗集始得知之；又如《中山狼》杂剧，一折者乃王九思作，而误以为康海作，不知康作实四折也；《耆英会》、《翠屏山》、《望湖亭》、《一种情》，乃沈璟侄伯明所作，录中误与沈璟他作同列；《秦楼月》乃朱素臣作，今有武进陶氏影印本可证，而误以为李玄玉作；王澹翁撰《樱桃园》杂剧，澹翁名澹，著有《墙东集》，以字为名亦误。三曰失收，如黄方胤有《倚门》、《再醮》、《淫僧》、《偷期》、《娈童》、《惧内》等剧，而不数《督妓》一剧；茅维有《苏园翁》、《秦廷筑》、《金门戟》、《双合欢》、《闹门神》等剧，而不数《醉新丰》；汪廷讷有《高生》、《长生》、《天书》、《狮吼》、《投桃》、《二阁》、《同升》、《三祝》、《种玉》等记，而不数《彩舟》；史槃有《合纱》、《梦磊》，而不数《樱桃》、《鹣钗》、《双鸳》、《鸾瓯》、《琼花》、《青蝉》、《双梅》、《檀扇》、《梵书》诸记；周宪王朱有燉著《诚斋杂剧》三十一种，而不数《孟浩然踏雪寻梅》，皆其例也。四曰误载，如董解元之《西厢》、王伯成之《天宝遗事》，皆诸宫调，而误入传奇类；王实甫之《西厢记》、吴昌龄之《两游记》、叶宪祖之《四艳记》、吴城之《群仙祝寿》、《百灵效瑞》皆杂剧，而误入传奇类；吴伟业之《秣陵春》、嵇永仁之《扬州梦》皆传奇，而议入杂剧类；《灯花婆婆》、《种瓜张老》、《紫罗盖头》、《女报冤》、《风吹轿儿》、《错斩崔宁》、《山亭儿》、《两湖三塔》、《冯玉梅团圆》、《简帖和尚》、《李焕生五阵雨》、《小金钱》，见《也是园书目》，皆宋元人平话，与官本杂剧无涉，竟误入卷一；又《中州元气》乃元诗总集，《永乐大典》中有时引之，《诸家宴喜词》即《典雅词》，乃宋人所刊宋词总集，《双溪醉隐乐府》乃耶律铸所撰古乐府，均非散曲，而误入套数小令类；《乐府混成集》之名见于《齐东野语》，明是词谱性质，王骥德《曲律》卷四引其旁谱与姜夔自度曲相似可证，而误入曲谱类，此皆有待于后人为之校正者也。总之吾人现时所见此项文献，实倍蓰于此书，如徐渭之《南词叙录》、《永乐大典》之戏字韵、蒋孝之《南九宫谱》出，得知宋元戏文之名目可与元杂剧抗衡；锺嗣成原本《录鬼簿》、贾仲明《续录鬼簿》出，得知元及明初杂剧进展之程序，其名目可补此书者以百计；无名氏之《乐府考略》、焦循之《剧说》、姚燮《今乐考证》出，明清二代戏曲文献，亦随之加长；此外《脉望馆书目》、《奕庆楼书目》、《大梅山馆书目》，及别本述古堂、传是楼书目，清乾隆间笺注本《牡丹亭》传奇中所载明代书肆如富春堂、文林阁、继志斋、广庆堂、世德堂、容与堂所版行，汇而录之，于读此书者有莫大之裨益。此书可议处虽多，然大辂椎轮，创始不易，其精神固甚可佩也。